三個孩子懵懵地點頭。

沈南星拍了拍小齊的肩膀，叮囑道：“你最大你殿後，指揮好他倆，你能做到！”

小齊挺挺胸膛，重重點一點頭。

扯了扯拴在自己腰間的繩子，沈南星說：“抓著繩子爬，抓緊，別怕！”說罷便迅速往窟窿口而去。

這是個大概二尺的不規則圓洞，由於剛才的踩踏，邊緣處已經有好幾處裂痕。

沈南星小心翼翼趴在洞口，一個面如白紙的男孩兒正在水中浮沈，盡管已經被刺骨的河水凍得嘴唇都發烏了，他仍緊閉著雙眼賣力地踩著水，艱難地求生。

真是個堅強的孩子！沈南星輕聲鼓勵道：“你很棒！我會救你上來。來，把手給我！”

沈南星堅定的話語讓男孩兒睜開了眼睛，他看著向自己伸出雙手的大姐姐，雖然不像娘那麽溫柔帶笑的樣子，卻莫名讓他全心地信任。努力地蹬腳，將小手賣力地遞給她。

抓住了！沈南星握緊那只冰涼滑膩的小手，心裏松了口氣。

“抓牢我！我帶你上來！”沈南星小心使勁兒，將男孩兒拖出了水面。

容不得多休息，沈南星解下腰間的繩子拴在孩子身上，鼓勵地說：“你叫平哥兒是吧？打起精神，往前爬回去，我在後面，別害怕！”

男孩兒咬著牙，盡管雙腿都要僵硬了，仍在沈南星的推動下往回爬去。

眼見著離河岸不遠了，情況突變！

由於剛才的折騰，黑子他們弄出的裂縫突然擴大，整個冰面瞬間破碎，措不及防的二人一下重新跌入冰冷的河水中。河岸上焦急的村民見此突變都倒抽一口涼氣，可河面已經破碎不堪，都難以分辨人掉去了哪兒。

早就力竭的平哥兒不防灌進去大口大口的冰水，承受不住暈了過去。沈南星也不好受，已經消耗大量體力的她，驟然浸入冰冷的河水，濕透的棉衣仿佛鐵衣一般有千斤重，拉著她往下沈。

模糊的光線中，看到平哥兒緊閉著雙眼，快速往河底墜去，顯然已經人事不知。沈南星咬破雙唇，刺痛激起鬥志，她拼命揮動四肢，堪堪拽住了平哥兒。

環住孩子的腰，沈南星用盡全身力氣，推著他往水面托起。

到處都是破碎的冰塊，根本找不到借力的地方！雙腿快要沒有知覺，手臂酸痛得無法想象，可不能放棄，放棄就是死！

前世多少次生死邊緣來回，這算什麽！沈南星精神一振，一邊踩水，定下心神觀察水面的浮冰。

有了！

瞅準角度，沈南星攀上了尚未裂開的冰面，運氣一托，將平哥兒上半身舉了上去。

“在那兒！快快！快拉！”

很快一股大力沿著平哥兒腰上的繩子傳來，借著力，沈南星將平哥兒推上了河面。

“先把他拉回去！快！”沈南星大聲叫道。

看著平哥兒被迅速拉上了岸，沈南星呼出一口氣，雙手撐住冰緣，就要翻身爬上去。

“哢擦”一聲，終於撐不住的冰面再次碎裂。

大口大口的冰水灌進肺腑，沈南星心想，天要亡我！難道重活一世就是來見義勇為的啊？

不行！答應沈南星照顧她的家人，好好活著，絕不能食言！

烙印進本能的求生意志，驅使著已經意識模糊的沈南星在水中掙紮，努力將頭和手伸出水面。模糊間，只覺得突然抓住了一雙冰涼而又骨節分明的手。

沈南星下意識緊緊攥住那手。手的主人沒有遲疑，握住她大力將她拉出了水面。

破水而出的沈南星想看清是誰，卻被乍然而來的陽光晃得頭暈，只模模糊糊看到一雙冷然中帶著幾分戲謔的鳳眸，有點兒熟悉。

一絲念頭從腦中飛速劃過，來不及捉住，沈南星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。

“大丫！大丫！”

王嬸子又高又亮的嗓門喚醒了陷入短暫昏迷的沈南星。

看沈南星終於醒來，王嬸子松了口氣。“大丫你真的是太大膽了！差點兒把你自己搭進去嘞！”

平哥兒！心裏記掛著孩子，沈南星一下坐起來，原來已經回到岸邊，她連忙問道：“平哥兒呢？”話一出口嗓子刀割般疼，恐是傷了喉嚨。

王嬸子伸手一指。岸邊圍了一圈人，裏正他們已經趕過來了。

沈南星忙爬起來擠了過去。一眼便看到人事不知的平哥兒正倒掛著被一個黝黑的漢子背在背上，一下一下地抖擻。

沈南星連忙阻止道：“快放下！放下！”

正忙得起勁兒的漢子一楞，看說話的是個形容狼狽的小丫頭，嚷道：“小丫頭片子一邊兒玩去，正救人呢，別添亂！”說罷，故意看了看站在一邊正小聲抽泣的一名美婦人。

“趕緊放下來！你這樣會耽誤他活命的！”沈南星這話一出，美婦人小臉更白了，怯怯地看著大漢。

“你放屁！”漢子氣得臉黑紅黑紅的，生怕在心上人面前丟臉，惡聲惡氣地對沈南星說：“我這可是我家祖傳的法子！你滾開！”說罷更不管不顧地抖了起來。

沈南星還要開口，一邊一名中年男人不耐地說：“你哪家的？趕緊回家去，別耽誤救人！”

眼瞅著倒掛著的平哥兒臉色轉向灰青，怕是已經沒氣了。沈南星怒火攻心，三步並作兩步，大力將平哥兒硬從漢子背上拽了下來，弄的漢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
“我他娘的……”大漢丟了臉，破口大罵。

沈南星顧不得理會他，抱過平哥兒就平放在地，俯身趴在他的胸前貼耳傾聽。不好！已經停跳！

沈南星眉頭緊皺，迅速檢查平哥兒的口鼻，果然！快速清理了塞在口鼻中的水草，便飛速開始做起了心肺覆蘇！

丟了面子的漢子心中火大，便要上前糾纏。剛要動手，正手下不停的沈南星猛然擡頭，她冷然的面孔和嚴厲的目光讓大漢莫名有些心虛，訕訕地沖旁邊的中年男子喊道：“裏正！我可是一片好心！你看她這簡直是胡來！”

楊裏正也是驚怒異常，“你幹什麽！”他大喝道，“快住手！”說著便要召集人手來拉開沈南星。

“沒看他都被你們整沒氣了！真想讓他死你們盡管來！”惱火的沈南星怒道。

眾人這才看向地上的平哥兒，果真面色灰敗，竟是不知斷氣了多久！

“平兒！”一聲淒厲的哭喊，美婦人撲倒在兒子身邊，哀泣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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